2019年2月开始,国际战略研究所(IISS)的研究人员基于对网络能力和国家实力的审查,对15个国家的网络实力进行了一项重要的新定性评估。该报告旨在通过突出那些对国家实力产生最大影响的网络能力来帮助决策者,并帮助政府和企业考量战略风险和投资。
虽然其他组织已经开发了基于指数的方法,其中大多数主要关注网络安全,但IISS的方法考虑的更为广泛:它主要属于定性研究而非定量研究,更广泛地分析每个国家的网络生态系统,包括与国际安全、经济竞争和军事事务等方面的联系。
IISS在报告发布声明中称,每个国家的国情都会变化,网络战略和投资将面临来自许多来源的挑战,包括新冠疫情大流行。然而,对于每个国家来说,大多数的能力政策和趋势可能会持续下去。
这些研究是在网络空间国际对抗加剧的背景下进行的。为了说明问题,可以举出几个参考点:
2015年,中国新军事战略宣布,“外层空间和网络空间已成为国家间战略竞争的新制高点”;2016年,美国指责俄罗斯政府和弗拉基米尔·普京总统个人下令对美国总统选举进行持续的信息攻击;2020年3月,特朗普宣布网络空间进入国家紧急状态,这是5年来美国总统第四次这样做;2021年4月,中国称美国为网络攻击的“冠军”一个月后,七国(G7)集团外长会议呼吁俄罗斯和中国将其网络活动与国际规范接轨;总体而言,这份报告提供了大量进一步证据,表明对许多国家来说,网络政策和能力已登上国际安全的中心舞台。
本报告涉及的国家有:美国、英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五眼情报同盟中的四个);法国和以色列(五眼联盟国家中网络能力最强的两个合作伙伴);日本(也是五眼联盟国家的盟友,尽管其经济实力强大,但在网络空间安全方面能力较弱);中国、俄罗斯、伊朗和朝鲜(对西方利益构成网络威胁的主要国家);以及印度、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和越南(四个处于网络实力发展早期阶段的国家)。
报告主要从以下7个方面评估每个国家的网络实力:
战略和学说;治理、指挥和控制;核心网络情报能力;网络赋权和依赖;网络安全和弹性;网络空间事务的全球领导地位;进攻性网络能力;结果显示,美国是唯一一个排名在顶级实力的国家,这意味着,在研究人员衡量的每一个类别中,美国都拥有“世界领先地位”。第二梯队包括澳大利亚、加拿大、中国、法国、以色列、俄罗斯和英国,这些国家被IISS确定在“一些类别中拥有世界领先的优势”。第三梯队包括印度、印度尼西亚、伊朗、日本、马来西亚、朝鲜和越南,这些国家都在一些能力类别中具有“优势或潜在的优势,但在其他类别中却有重大的弱点。
三大梯队第一梯队美国自1990年代中期以来,在网络空间占据主导地位一直是美国的战略目标。它是唯一一个在全球网络空间的民用和军用用途方面都拥有大量足迹的国家,尽管它现在认为自己在该领域受到中国和俄罗斯的严重威胁。作为回应,它正在采取强有力的紧急方法来扩展其网络作战能力,无论是为了国内的系统安全,还是为了在外交、政治、经济和军事领域的霸主地位。
美国在信息与通信技术(ICT)实力方面保持明显优于其他所有国家的地位,但并不是垄断地位。因为至少有六个欧洲或亚洲国家在ICT领域的某些方面占据领导地位。
美国在保卫其网络空间关键的国家基础设施方面也比任何其他国家都采取了更有效的行动,但同时也认识到了这项任务极其艰巨。这就是该国二十多年来一直在动员全球社会制定网络空间共同安全原则方面发挥主导作用的原因之一。美国的进攻性网络作战能力可能比任何其他国家都更发达,尽管其全部潜力在很大程度上仍未得到证明。
第二梯队澳大利亚澳大利亚的网络安全战略侧重于国家安全、商业网络安全、主权能力的工业基础、劳动力发展和良好的国际公民意识。澳大利亚主要的网络相关机构——澳大利亚信号局——仍然是国家决策中最具影响力的机构。
自2017年成立信息战部门后,该国仍在制定其军事网络战略和政策。澳大利亚能够在信息和通信技术以及网络安全领域拥有一些研究和行业资质,部分原因要得益于其70年的“五眼”情报联盟成员资格,澳大利亚拥有的网络能力可能要比其适度的国防和情报预算所暗示的更为成熟。
澳大利亚一直积极参与网络规范和网络能力建设的全球外交。2016年,它首次承认自己拥有攻击性网络能力——随后其用于对抗伊斯兰国(也称为ISIS或ISIL)的例子被公之于众。澳大利亚积极支持美国主导的网络威慑倡议,该倡议旨在利用网络手段打击其他国家的恶意网络活动。
澳大利亚想要成为一个更有能力的网络强国,就需要对与网络相关的高等教育进行大量投资,并打造更可行的主权网络能力。
加拿大加拿大是经济发达且高度数字化的中等强国。它追求一种“全社会”的网络安全方法,与其政府和外交政策体系相得益彰。它的网络政策与美国和英国的网络政策一样,承认利益相关者的丰富组合,并且拥有受适当法律法规支持的相对成熟的民间部门网络能力。
加拿大政府也在积极推动数字化转型。强大的,并且在某些方面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的科技经济使加拿大比许多经济规模类似的州更具优势。然而,它需要依赖其他国家提供支持现代ICT系统的大部分硬件。其国家弹性政策组织良好,但实践不足。其关键基础设施的元素(例如,公共电网)与美国共享。
加拿大一直积极参与众多外交论坛并在其他地区建设网络能力。其网络潜力也因与其他有网络能力的国家结盟而得到增强:这使它能够获得额外的资产,尤其是那些位于外层空间的资产。
加拿大不像美国和英国那样是网络空间的全球运营商,而对于攻击性网络,该国仅在2018年才建立了法律基础,这也是它最能提高整体网络实力的领域。
中国中国领导人已果断采取行动迎接信息革命。中国的起步相对落后,但是得益于快速增长的经济实力以及“国外技术转移”,还是很快地赶了上来。之后,它建立了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网络支持的国内监视和审查系统,该系统也受到了领导层的严格管控。
中国立志成为网络强国的意图主要体现在其2015年发布的军事战略和2016年的首个正式网络安全战略中。该国为其所依赖的核心互联网技术的国内制造制定了雄心勃勃的目标,目标是到2030年成为此类技术的世界领导者。
与美国相比,中国的核心网络防御仍然薄弱,其关键国家基础设施的网络弹性政策仅处于发展的早期阶段。中国目前是处于第二梯队的网络强国,但鉴于其在数字技术方面不断增长的工业基础,它将是加入美国第一梯队的最佳候选人。
法国在成熟机构和常规预算注入的支持下,法国政府制定了强有力的网络空间安全战略。法国拥有广泛的网络情报范围,但在组织上却将其网络安全职能与其情报界分开。
在社会和经济数字化方面,法国虽然在信息通信技术领域具有明显优势,但在世界发达国家中并不是领先者之一。它展示了自己在网络安全方面的强大能力和创新能力,倡导“全社会”方法。它还赞成将监管作为解决网络威胁的一种手段,例如关于选举干预和保护关键国家基础设施的新法律。
在国际舞台上,法国在网络问题上提倡多边主义。其进攻性网络能力已经成熟,但可能落后于美国和英国。它对关键网络能力的国家自主权的愿景,否定了法国从与关键盟友更加一体化的方法中获得的潜在收益,但也因此降低了对他们的依赖。
以色列以色列是最早将网络空间视为对其国家安全的潜在威胁的国家之一,并于20多年前开始着手解决这一问题。最初它认为主要威胁是对其关键国家基础设施的网络攻击,但这种看法已经演变为包括对其他国家重要目标的攻击。
技术和地缘政治的变化,推动了以色列国家安全系统应对网络威胁方式的各种组织改革,这一过程在2018年以色列总理办公室正式成立国家网络局(INCD,任务为制定国家网络政策,并促进国家安全方面的应用)而达到高潮。该国还起草了一项正式的国家网络战略,其中包括政府、私营部门和学术界以及与国际伙伴之间的密切合作。这种由INCD领导的合作创造了一个充满活力的网络生态系统,并在私营部门内创造了相对高水平的准备和恢复能力。
在进攻性网络行动方面,以色列几乎没有公开承认过,但值得注意的攻击包括2008年至2010年间对伊朗使用Stuxnet蠕虫,以及2020年对伊朗港口的攻击。基于此类证据,看来以色列在进攻性网络行动方面拥有完善的能力,并准备在各种情况下进行此类行动。
俄罗斯俄罗斯的网络战略是由其与西方国家的对抗所决定的,它将网络行动视为更广泛的信息战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网络治理是集中的、等级分明的,并在总统的个人控制之下。
该国高度依赖国外信息与通信技术(ICT)公司,数字经济的影响力不如英国或法国。它目前正在寻求通过政府监管和创建主权互联网,以及鼓励本土数字产业的发展来纠正其网络安全的关键弱点。不过,考虑到其实际经济环境,这些雄心可能最终会被证明是不切实际的。
近二十年来,俄罗斯领导并取得了一些成功的外交活动,以遏制西方——尤其是美国——对网络空间的主导地位。
它拥有强悍的进攻性网络能力,并广泛使用这些能力作为更广泛战略的一部分,旨在破坏被认定为对手(尤其是美国)的政策和政治。它还开展了广泛的网络情报行动,其中一些案例表明其技术复杂程度正在不断提高。然而,俄罗斯似乎并未优先发展高强度战争所需的高端网络能力。
总体而言,俄罗斯还是一个第二梯队网络强国。想要加入美国的第一梯队,它还需要大幅提高其网络安全,增加其在全球数字市场的份额,并且可能需要在开发最复杂的进攻性军事网络工具方面取得进一步进展。
英国英国是一个能力很强的网络国家,在政治层面有明确的战略监督。它在以国家网络安全中心(NCSC)为中心的网络安全生态系统,以及以政府通信总部(GCH)为中心的相关网络情报能力方面具有世界一流的实力。政府与行业之间的伙伴关系也正在加强,并试图开发一种“全社会”的方法来提高国家网络安全能力。而且,政府对网络研发和创新也进行了大量投资,非常关注私营部门和学术界的优势。为了增加其网络技能库,英国似乎正在寻求跨所有部门的广泛和创新合作。
它的经济、社会和军队都从数字连接中受益匪浅,但也因此可能更加脆弱。或许与大多数其他国家一样,英国的主要弱点在于熟练的网络人才短缺,而且它无法承担与美国或中国相同规模的网络能力投资。不过,这些局限在一定程度上被英国久经考验的国际联盟(尤其是与美国的联盟)的广度和深度所抵消。另一个潜在的相对弱点是,英国缺乏建造和出口可能最终决定全球网络空间未来的设备所需的本土工业基础,这意味着它只能设法管理随之而来的风险。
英国致力于利用其国际影响力塑造网络空间的未来,并大力倡导将现有国际法应用于网络能力的使用。至少从21世纪初开始,英国就已经开发并使用了进攻性网络能力,并且正在进一步实现其扩张。